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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18 07:4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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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岛官网下载25万美元上次天:离地面80公里 空中停留90分钟图示:马克·斯塔基(Mark Stucky),维珍银河“太空船2号”首席试飞员。“正如一名海军陆战队上校曾告诉我的那样,”斯塔基说,“如果你想安全,那就去西尔斯卖鞋子半岛官方app。”

  为了实现理查德·布兰森数十亿美元的商业太空旅行计划,世界上一流的试飞员冒着生命危险进行飞行测试。在经历了无数成功的喜悦、失败的沮丧、甚至于有人离去的痛楚后,他们终于驾驶维珍银河的“太空船2号”实现了儿时的梦想——飞向太空。

  据国外媒体报道,4月5日凌晨5点。马克·斯塔基(Mark Stucky)驱车前往加利福尼亚州莫哈韦(Mojave)的一个机场,久久注视着那里停放的“太空船2号”(SpaceShipTwo)。“太空船2号”有60英尺长,是维珍银河公司(Virgin Galactic)旗下的一艘太空飞船。其通体白色,沐浴在泛光灯下,就像一架光滑的战斗机,但它的任务是运送成千上万的游客往返于地球和太空之间。

  斯塔基已经驾驶“太空船2号”进行了24次试飞,在“太空船2号”进行的四次火箭发动机点火测试中,斯塔基就参与了其中的三次,火箭发动机是将飞船送入太空所必需的动力。2014年10月31日,他在任务控制中心观看了第四次点火飞行;结果这艘太空船在沙漠中坠毁,他最好的朋友不幸罹难。而今天早上,斯塔基将驾驶新的“太空船2号”进行第五次加力飞行。一个成功的测试将恢复该计划的光彩。

  斯塔基走进维珍银河的米色大机库。他今年59岁,步伐散漫,头发蓬乱,双颊凹陷,晒得黝黑。在其他场合,你可能会被误认为斯塔基是一个退休的海滩清洁工。他脸上常常带着一种傻笑,就好像他肯定自己比你玩得开心。

  在机库内,他和他的副驾驶、苏格兰人戴夫·麦凯(Dave Mackay)在一个飞行模拟器中待了30分钟,以适应当前的天气和风况。事后,斯塔基对同事们说,他和麦凯感觉“很舒服”。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他们就会把“太空船2号”绑在名为“白色骑士2号”母船的腹部,就像袋鼠育儿袋里的小动物一样。然后“白色骑士2号”会像普通飞机一样从跑道上起飞。在海拔四万五千英尺的高空,“白色骑士2号”会像丢炸弹一样释放“太空船2号”。然后,在斯塔基的命令下,麦凯会点燃“太空船2号”的火箭助推器。它会燃烧30秒,使飞船速度加速到超过1100英里每小时——几乎是声音速度的两倍——并且飞到大约9万英尺的高度,比斯塔基以前任何一次试飞都要飞得更高。(商业客机的巡航高度约35,000英尺。)如果这架飞机成功着陆,维珍银河再完成几次超音速测试,该公司可能很快就会开始向600名乘客提供太空飞行服务,这些乘客已经花了25万美元购买了维珍银河的太空旅行服务。

  维珍集团的所有者是英国亿万富翁理查德·布兰森(Richard Branson),而维珍银河(Virgin Galactic)是三大著名太空初创企业之一,它们都在竞相制造和测试载人火箭。维珍银河的竞争对手是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旗下的蓝色起源(Blue Origin)以及电动汽车制造商特斯拉创始人埃隆·马斯克(Elon Musk)所拥有的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马斯克曾说过,他希望所有这些制造中的火箭将“再次激发公众对太空探索的热情”。布兰森最近接受CNN采访时说,“我希望维珍银河会成为三家企业中第一个将普罗大众送入太空的企业。”

  两家公司对这趟旅程有不同的看法。维珍银河公司计划每次搭载六名乘客进行“亚轨道”飞行,最高飞行距离为地球上空五十多英里(约80.46千米)。而贝索斯的“蓝色起源”在首次载人飞行中有类似的飞行高度目标,但它正在开发一种垂直发射系统,这种系统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火箭相关。SpaceX的目标也许是三者之中最为雄心勃勃的:马斯克想要殖民火星。

  火星距离地球超过3300万英里。相比之下,所谓的“近地轨道”始于海平面以上100英里;国际空间站的轨道在海拔150英里以上;在“中等”地球轨道上运行的全球定位系统距离地球海平面约1.3万英里。今年2月份,SpaceX发射了迄今为止最大的火箭:它有230英尺高,能够将人类和大约70吨的有效载荷送入轨道。在CNN的采访中,布兰森赞扬了马斯克和他的团队,说自己也很想“抢先一步”,但又补充说他会把殖民火星留给马斯克。

  三个月前,布兰森从他在加勒比海的私人小岛内克尔给我打电话,说:“我们把我们的宇宙飞船看作是地球的飞船”——这种思维的目的不是逃避现实,而是人文主义。他提到了弗兰克·怀特(Frank White) 1987年出版的一本书《概述效应》(The Overview Effect),书中引用了前宇航员对从太空凝望地球的深刻反思。其中一个将这种效果描述为“团结的感觉”。另一个宇航员说:“你不会再看到世界的诸多问题。”布兰森告诉我,“我相信,一旦人们进入太空,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就会以极大的热情尝试解决这个星球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布兰森认为,即使时间不是很长,亚轨道飞行也将成为一种超然的用户体验。维珍银河的乘客将在空中停留90分钟;在其中的我大部分时间里,当它爬升到4万5千英尺前,一直在与“白色骑士2号”相连。而在“太空船2号”的火箭助推器点火之后,飞船将以近乎垂直的方式向上爬升,随后乘客会体验到失重状态,能够解开安全带并在船舱中漂浮大约4分钟,同时欣赏到令人惊叹的景色,其中包括大峡谷的壮丽风景,加州海岸线以及巴哈半岛。像旅游巴士司机一样,维珍银河的飞行员将帮助乘客识别出窗外可见的天体和地面地标。

  就目前而言,这一行程仍然是一个幻想。这些创业公司甚至都没有尝试过载人航天飞行,一些专家认为商业太空旅行的想法是不负责任的冒险。1986年挑战者号和2003年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的爆炸清楚地表明,即使是像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这样强大的政府机构也容易犯下致命的错误。投资于商业卫星公司的风险投资公司Bessemer Venture Partners的戴维·考恩(David Cowan)告诉我,“如果你想建立对太空探索的信心,不要试图派人去那里。任何失败都将是一场灾难。”

  图示:维珍银河正在与SpaceX和蓝色起源等初创公司竞争,竞相成为第一家将游客送入太空的公司。但一些专家认为这是一项不负责任的冒险行为。 与其竞争对手不同,维珍银河不使用自动驾驶飞船。 一旦维珍银河的飞船在空中飞行,船舶及其乘客的命运将由飞行员掌控。

  早上6点过后。斯塔基和麦凯在任务控制室停下来,那里有36名工程师坐在控制台旁,查看最新的飞行数据。一位主管指示工程师们确认已经做好起飞准备。

  飞行员从室取出了他们的头盔包。他们被带到跑道的东端,“白色骑士2号”和“太空船2号”已经被拖到了那里。穿着防护服工作人员驾驶的灰绿色消防车已经就位待命。太阳从东侧的峰顶升起,而在西边的山脉Tehachapis上空仍悬挂着一轮微弱的半月。在附近的山坡上,数以百计的风力发电机在不断旋转。

  斯塔基从一个侧舱门爬进驾驶舱的左边座位。他在Facebook上写下:“早上九点零时,我就会像风筝一样飞得很高。”他戴上头盔,放下遮阳板,戴上手套,通过氧气面罩进行呼吸,以确保其工作正常。

  在斯塔基和麦凯的背后是一个17加仑的液态一氧化二氮油箱,再往后是一个270磅重的火箭发动机,里面装满了点燃爆管和一吨固体燃料。在“太空船2号”被释放后,当一氧化二氮喷射到固体燃料上时,就会被点燃,产生可控的爆炸。

  火箭推进剂可分为液体、固体、混合推进剂。每一种都有各自的优点和风险。固体燃料发动机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但它燃烧起来就像鞭炮,这使得它对于载人航天飞行来说不太理想:如果有任何东西失控,火箭也无法关闭,很可能会发生爆炸。而在使用液体燃料的情况下,飞行员可以使用节流阀来限制燃料的流动,但是这样的发动机通常是非常复杂的——其依赖于多个阀门和低温储罐——因此增加了发生故障的可能性。

  从一开始,维珍银河公司就决定专注于亚轨道飞行。因为这样的旅行需要的燃料、能源和基础设施要比轨道飞行少得多,这样一来相应票价可能会便宜得多。(相比之下轨道飞行可能要花费数千万美元。)此外,虽然亚轨道乘客会经历大约1分钟、最高速度为3马赫(1马赫为1倍音速)的推力,但轨道乘客会经历8分钟以上的推力,最高速度为25马赫。在综合考虑了安全性、成本以及让乘客在失重状态下观光地球的旅游目标后,维珍银河公司决定研发一种混合燃料火箭,将固体燃料和液体氧化剂结合在一起。这种配置允许飞行员在任何时候关闭阀门并停止燃烧过程。这样的话固体燃料能够以一种均匀稳定的方式混合并让太空船平稳行驶。

  “太空船2号”的火箭发动机是斯塔基在40年航空生涯中所见过的最可怕的发动机。前一天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火箭推进器技术人员一直在给液氮燃料箱加压。而现在,斯塔基说,“宇宙飞船从一个你可以安全地停在加油站旁边的东西变成了一个炸弹。”麦凯还进一步增加了储罐压力,其通过翻转开关将氦气从飞船前端一个较小的燃料箱中释放到氮气燃料箱。这声音让斯塔奇想起了一个古老炉子发出的嘶嘶声和噼啪声。

  这种触觉感受是“太空船2号”强大吸引力的一部分。尽管其担负着未来主义的任务,但依旧是一艘相对简单的飞船。太空船没有自动驾驶仪,也没有自动化设备。相比之下,其他的太空公司将用电脑控制太空之旅:船上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参与其中。而维珍银河的飞船一旦升空,飞船及其船员的命运就掌握在飞行员手中。

  作为首席试飞员,公司期望斯塔基能够深入探索飞船的空气动力学,这样工程师们就可以确定飞船的能力和极限。每次试飞都会带来一些新的冒险。但是,正如试飞员们所描述的那样,“拓展极限”本身并不是冒险主义;在这个过程中,科学家的纪律性和严谨性与勇士们巧妙的即兴发挥同样重要。飞行,测试,纪录,调整;再飞行,再测试,再记录,再调整。这是保证宇宙飞船可以顺利投入商业服务的唯一途径。

  从某种意义上说,“太空船2号”是一种回归,其效仿了美国空军和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在20世纪中期试飞的X型实验性飞机。1947年,由美国空军上尉查克·耶格尔(Chuck Yeager)驾驶的X-1成为第一个突破音障的飞行器。在60年代,试飞员驾驶X-15以6马赫的速度飞行,达到35万英尺的高度。“太空船2号”的设计工程师使用了一些X型实验性飞机的飞行数据。“这是我们模型的基础,”维珍银河总裁迈克·摩西(Mike Moses)对我说。但X-15有完全不同的机翼造型、气动布局和控制方案。我们可以为我们的飞行器调整数据,但实际上,我们必须自己动手研究。

  “太空船2号”与蓝色起源的New Shepard轨道火箭相比也完全不同。摩西解释说:“垂直发射火箭系统的运行方式与有翼飞船完全不同。”对于像斯塔基这样的飞行员来说,蓝色起源计划没什么吸引力。“New Shepard是完全自动化的,”他说,“他们有一些宇航员,但我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除了表现得像在做什么一样。”只是“‘三,二,一发射。’”

  他的傲慢与X型实验性飞机的飞行员如出一辙。像耶格尔这样的人对水星号宇航员们不屑一顾,因为他们只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不需要任何飞行控制的太空舱里,然后声称自己驾驶了它。汤姆·沃尔夫(Tom Wolfe)在《太空英雄》(The Right Stuff)一书中写道,试飞员把宇航员称为“罐头里的垃圾”,并写道,“宇航员的意思是’星际旅行者’,但实际上这些可怜的家伙就是小白鼠。”

  上午8点。拥有一百四十英尺翼展的“白色骑士2号”开始在跑道上充电,四个喷气发动机开始启动。这艘母船有两个并排的机身,而“太空船2号”位于它们中间。“白色骑士2号”的飞行员迈克·马苏奇(Mike Masucci)爬升到4万英尺以上,飞越死亡谷,然后向西折向红杉国家公园(Sequoia National Park),最后向南驶向莫哈韦(Mojave)。斯塔基从“太空船2号”的舷窗向外望去,想知道他的妻子、儿子、女儿和女儿的丈夫——他们都在跑道上看着他升空——是否能透过斑驳的云层看到他。

  他伸出右手,麦凯意会: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一名无线电操作员允许他们开始进行“L-4”检查:距离火箭助推器点火还有4分钟时间。

  他们都准备好了。在火箭发射前30秒,麦凯拨动了控制释放装置的开关,说:“太空飞船准备完毕,黄灯亮。”而在“白色骑士2号”的驾驶舱里,马苏奇数到:“三、二、一。放,放,放。”

  马克·斯塔基(Mark Stucky)在堪萨斯州的萨利纳长大,他的父亲保罗在当地一所大学教授物理,一家人住在一栋砖砌的平房里。1962年2月20日,当斯塔基三岁的时候,他从电视上看到了火箭发射。当约翰·格伦(John Glenn)乘坐阿特拉斯(Atlas)火箭进入轨道时,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主播沃尔特·克朗凯特(Walter Cronkite)欢呼道:“去吧,宝贝!”当时40岁的海军陆战队队员格伦绕地球飞行了三圈。“那景色美极了,”他一边往窗外看,一边向地球报告说。升空五小时后,格伦乘坐一艘6×7英尺长的太空舱坠入大西洋。

  保罗·斯塔基(Paul Stucky)非常尊重太空计划,当还是孩子的马克表现出对天文学的兴趣时,保罗有意培养孩子在这方面的兴趣,带着他和他的姐妹们去了堪萨斯卫斯理大学的天文台。但保罗也是门诺派;作为一名出于良心的拒服兵役者,二战期间他是在波多黎各的一个平民公共服务营地度过的。当马克·斯塔基告诉他的父亲自己希望成为一名宇航员时,保罗回答说这是不可能的。宇航员是从军队中挑选出来的,他不希望自己儿子服兵役。

  此后好几年,斯塔基没有再提过当宇航员的事。但在上小学时,他在《国家地理》杂志上读到一篇老文章:“我驾驶的是X-15,它一半是飞机,一半是导弹”,作者是空军飞行员约瑟夫沃克(Joseph Walker)。沃克描述了自己驾驶X-15飞机进行一次飞行:“尾管火焰带来的巨大加速度把我压在了座位上。”斯塔基告诉我,“我被这种经历迷住了。”

  13岁时,他被另一个《国家地理》杂志的故事所吸引,这个故事讲的是一群加利福尼亚人所从事的滑翔运动。作者描述了从新港海滩一座山上起飞的情景:“关于跨出的第一步,我能告诉你什么?没有什么。这种向上的动力会使你的下颚下坠,使你的大脑思维停滞。”斯塔基说服他的父亲分摊购买一架滑翔机的费用。1974年5月15日,他在堪萨斯州威尔逊湖附近进行了首次飞行。

  斯塔基就读于堪萨斯州立大学(Kansas State University),主修自然科学,但经常逃课去图书馆学习弗林特山的地形图。他的滑翔技术非常娴熟,在一场足球比赛的中场表演中,他不请自来,在风筝上安装了一个二冲程引擎,并在体育场上空盘旋。1980年,他接受了校友杂志《K-Stater》的采访,并吐露了自己想要成为宇航员的愿望。他说:“我不愿意告诉人们这些,因为这似乎是一个孩子的梦想。”

  毕业后,他不顾父亲的反对加入了海军陆战队。保罗告诉他,他会在军队里花上很多时间削土豆皮,但永远不会成为一名飞行员。但是斯塔基顺利被飞行学校录取了,1982年他加入了亚利桑那州尤马的一个F-4幻影飞行员训练中队。(我父亲是一名前海军战斗机飞行员,当时也是该中队的一名教练。)一名高级军官建议他不要公开自己想成为宇航员的愿望,因为的战斗机飞行员从战斗中队撤出时,海军陆战队势必会对此不满。然而,斯塔基依旧脱颖而出。他是一位杰出的飞行员,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视力很好。詹姆斯·索尔特(James Salter)曾发表过一部小说《猎人》(the Hunters),其中他写道:“它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关键在于谁能看得最远。”斯塔基还是个爱炫耀的人。1985年,在执行飞越日本海的巡逻任务时,他在远处发现了一架苏联轰炸机,斯塔基追了上去,将战机不断翻转,离苏联飞行员的驾驶舱只有几十英尺的距离,然后拍了张照片。

  1989年,斯塔基向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申请成为一名宇航员。他坚持到了最后一轮,但最终没能晋级。两年后,结果同样令人沮丧。回想起来,他把这个过程比作美国小姐选美比赛:“你可以成为五十个非常有才华和美丽的女性之一,但你不能说一定赢得比赛。这里面有运气的成分。”

  然而,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显然很喜欢斯塔基,并给了他一份休斯顿试飞员的工作。他接受了,离开了海军陆战队。三年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把他送到位于加利福尼亚沙漠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的飞行试验机构——德莱顿飞行研究中心(Dryden Flight Research Center)。而著名王牌飞行员耶格尔正是在这里度过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大部分时间。

  斯塔基的上级对他的驾驶技术印象深刻。一项评估显示他“没有明显的弱点”。1997年,他有幸驾驶世界上最快的间谍飞机SR-71黑鸟。他穿上的压力服,爬上8万英尺的高空,以3马赫的速度爬升。他距离太空只有四分之一的路程,然而,正如他后来在《飞行》杂志上所写的那样,他可以看到“太平洋的无限蔚蓝”和地球的曲度。

  在德莱顿,他开始从事工程项目。1998年,美国国家航空和宇宙航行局(nasa)正在考虑研制一架超音速载人宇宙飞船,要求斯塔基去咨询一些外部专家。他邀请住在莫哈韦的工程师伯特·鲁坦(Burt Rutan)出去吃午饭,这是一位留着络腮胡的怪人。

  当时鲁坦已经成立了一家名为Scaled Composites的公司,该公司每年都在生产一种尖端样机。“我喜欢用飞机上做一些很遥远的事情,”鲁坦告诉CNN。他的一架名为“航行者”的飞机看上去就像一堆乱七八糟的牙签,但它却是第一架能够不停歇、中途不加燃料环游世界的飞机;同样,公司研制的Proteus飞机就像一只史前鸟类,但却创下了数项飞行高度纪录。今天,鲁坦有五架飞机都在国家航空航天博物馆展出。

  对鲁坦来说,位于爱德华兹西北20英里处的莫哈韦沙漠隔离区是进行飞行测试的理想场所。这里是一片禁止商业航线的军事空域。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的音爆经常震动建筑物。2007年,莫哈韦航空航天行业资深人士杰夫·格雷森(Jeff Greason)在接受《洛杉矶时报》(Los Angeles Times)采访时表示:“这里是新兴行业的硅谷。没有人去抱怨制造噪音,或把羽毛吹向天空。”

  斯塔基并没有料到自己会和鲁坦进行一场头脑风暴,但是鲁坦向他展示了一架超燃冲压喷气式飞机的草图——这架飞机通过将超音速空气直接送入发动机来实现强力燃烧。斯塔基告诉他在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的老板们关于图纸的事,但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兴趣。关于航空的优先事项正在发生变化:载人飞行已经成为过去式,无人驾驶飞机风靡一时,预算逐渐紧张。

  斯塔基辞职了。“让我感到失望的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飞行测试机构竟然可以在没有任何限制的情况下没有任何飞行研究项目……”他在发给美国国家航空和宇宙航行局的离职报告中写道,“德莱顿通过让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来建立自己的声誉,但我们似乎越来越满足于无法实现的不可能。”

  他开始为联合航空公司(United Airlines)飞行,并推销了几年的抵押。然后在2003年加入美国空军(Air Force)服役。一年后,斯塔基被派往伊拉克。在给朋友和家人的一封电子邮件中,斯塔基讲述了自己乘坐低空直升机穿越巴格达的悲惨经历:“我不在乎有多少人可能会喜欢你,如果你一直在100英尺的头顶飞来飞去,他们最终会生气的。”

  一天晚上,斯塔基熬夜看电视。他从中得知鲁坦正准备向太空发射一艘自制的载人火箭飞船,他不想错过这次活动。

  1996年,一位名叫彼得·迪曼迪斯(Peter Diamandis)的企业家宣布,他将向第一个在两周内两次将载人飞行器送上太空的普通公民支付1000万美元。他把自己的比赛称为“X Prize”奖项,并效仿了1919年有人向第一位在纽约和巴黎之间完成不间断飞行的飞行员颁发了2.5万美元奖金。当时先后有四名飞行员因此而丧生,两人失踪,最终在1927年5月,活动以查尔斯·林德伯格(Charles Lindbergh)成功越过大西洋而宣告结束。

  鲁坦和他的团队在莫哈韦一个按比例缩小的复合飞机库隔断后面工作,他们建造了一架大腹便便、高翼、28英尺长的飞机,有三个座位和简单的控制系统,机身后部还有一枚火箭。鲁坦当时表示:“要想让太空探索变得更便宜,就必须要有控制杆和方向舵。”他把飞船命名为“太空船1号”(?SpaceShipOne)。受到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使用机载平台发射X-1和X-15的启发,鲁坦还开发了一艘母船,他将其命名为“白色骑士”(?White Knight)。

  2004年6月21日,数万名太空旅行爱好者聚集在莫哈韦(Mojave)见证这一试飞过程。一些游客把这次经历比作第一次观看莱特兄弟的表演。

  早上7点前几分钟。 “白色骑士”(White Knight)绑着“太空船1号”起飞了。在四万七千英尺的高空,“太空船1号”飞行员迈克·梅尔维尔(Mike Melvill)下令释放飞船;然后,一股炽热的火焰从机身后面的喷管中喷射出来,梅尔维尔把操纵杆往后拉,飞船近乎垂直地向上飞去。他以3马赫的速度飞行,在按原计划关闭发动机后,飞船滑行通过了公认的太空边界:海拔62英里,距地33万英尺。

  当时斯塔基在伊拉克的办公室里观看了整个发射实况。鲁坦的成功使他充满了喜悦、嫉妒和希望。在他试图成为一名美国国家航航天局(nasa)的宇航员但以失败告终后,他放弃了进入太空的梦想。现在他想知道是否还有另一种方式。

  2004年秋天,“太空船1号”又完成了两次太空飞行,为鲁坦赢得了“X Prize”奖项。时任美国总统乔治·W·布什(George W. Bush)打电话向他表示祝贺。登月第二人巴兹·奥尔德林(Buzz Aldrin)和《星际迷航》(Star Trek)中的威廉·夏特纳(William Shatner)都见证了胜利的飞行。出席仪式的还有淡头发的英国企业家理查德·布兰森(Richard Branson)。无论从经济上还是情感上,布兰森对鲁坦的成功都付出了巨大的心血。30岁那年,布兰森制作了一部记录片来纪念阿波罗11号登月——这是一部迷幻的蒙太奇影片,由望远镜的图像、周围的声音以及约翰·F·肯尼迪(John F. Kennedy)总统的“登月”演说组成。八年后的1988年,刚刚成立维珍航空公司的布兰森出现在BBC节目“Going Live!”中。一位观众打电话来问他是否考虑过外星探险。布兰森说:“我很想去太空。如果你能建造一艘宇宙飞船,我愿意和你一起去。”

  当布兰森得知“太空船1号”的消息后,他与微软(Microsoft)联合创始人保罗·艾伦(Paul Allen)达成了一项协议。艾伦此前一直在谨慎地资助鲁坦。他们一致同意,布兰森出资100万美元,并有权将鲁坦的设计用于太空旅游。在鲁坦获得“X Prize”奖项前一周,布兰森宣布成立维珍银河公司。他的时机恰到好处。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资金正在被削减,航天飞机计划也被搁置。布兰森承诺,只要支付25万美元,任何人都可以乘坐宇宙飞船。这让很多富人趋之若鹜,好莱坞著名影星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Leonardo DiCaprio)也是签约的600名乘客之一。

  布兰森并没有制造火箭的经验,所以他委托鲁坦做这项工作。这个项目起初遇到了一些困难,其中一些是布兰森吸引公众注意的大肆宣传所造成的。他曾宣布,太空飞行最早可能在2007年成行,这是一个非常不切实际的设想,因为鲁坦和他的团队仍然需要设计、制造、测试两种新型飞行器并获得许可,这就是“太空船2号”和“白色骑士2号”。尽管这些模型是以“太空船1号”和“白色骑士”为原型,但它们要大得多。“太空船1号”可容纳3名乘客,配置了一枚能够产生大约2万磅推力的火箭;对于“太空船2号”而言,其需要搭载2名飞行员和6名乘客,工程师们计算出飞船至少需要7万磅的推力。固定的火箭推进器很难增加推力,鲁坦团队的主要任务是设计一个可行的火箭发动机。

  2007年7月26日,Scaled Composites公司的一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聚集在莫哈韦机场以北的一处地点,测试他们的新型混合燃料火箭发动机。1991年《美国航空航天》上的一篇文章称赞混合燃料火箭比竞争对手的设计“更安全、更可靠、(而且)更划算”。但它们并非没有风险。

  新型火箭的工程师们想要检查设备内一氧化二氮的流速。下午两点半,一氧化二氮储罐增压过度并爆炸。弹片向四面八方炸开。此次事故导致三人死亡,三人严重受伤。《新科学家》在一篇博客文章中指出,这次事故让全世界“对Scaled Composites公司的安全性提出了严重质疑”。该公司首席空气动力学家吉姆·泰伊(Jim Tighe)对我说,“这对我们的信心也造成了巨大打击。”鲁坦以心脏病为由请了病假。

  当时马克·斯塔基住在拉斯维加斯。在被派遣到伊拉克四次之后,他获得了美国空军的鲍比·邦德纪念飞行员奖章,该奖项表彰他在训练伊拉克空军时“惊人的足智多谋和线年,他前往内华达州从事一个高度机密的项目;他甚至于写好了自己的讣告,以防发生致命事故。他的行程安排很不确定,保密工作使他的家庭生活很紧张。他现年29岁的儿子狄龙(Dillon)对我说,“他常常会离开一个星期,也不讲他去了哪里或者在做什么。”

  斯塔基买了一个可以塞进背包中的滑翔伞,然后常常从悬崖边一跃而下,飞越沙漠。他与人合著的《滑翔伞:飞行员训练手册》于2006年出版。在书中他写道,自己喜欢这项“优雅简洁的运动”。他的妻子琼(Joan)指责他因为飞行而“生病”了。斯塔基认为她想把自己送去看医生。他的几个家庭成员都患有精神疾病。斯塔基回忆他年迈的父亲曾说过,“告诉你在CIA的朋友们,那些擦窗机没有欺骗任何人。”他的母亲莉迪亚(Lidia)患有精神症。在他为联合航空工作期间,她曾在洛杉矶国际机场打电话威胁炸掉飞机。但是斯塔基通过了空军一次又一次的心理测试。他告诉琼,她只是在羞辱自己对飞行的。

  2007年底,他向Scaled Composites公司总裁道格·谢恩(Doug Shane)询问投资机会。谢恩是一名工程师,同时也是一名试飞员。第二年三月份,谢恩邀请他到莫哈韦参观飞机库,并驾驶“太空船2号”模拟器。斯塔基在模拟飞行中表现得很好,之后他写信给谢恩说:“你问我除了飞行之外还能做些什么。我的名声就是成功完成任务,我的优点就是能够从想象中找出真正的安全问题。“他指出,在弄清楚真正的设计和飞行测试问题并成功解决方面,Scaled Composites公司有着“无与伦比的能力,”他补充说,“我会很好地融入公司现有的理念。”

  一个月后,斯塔基和当地跳伞俱乐部“沙漠天行者”(Desert Skywalkers club)的另一名成员在拉斯维加斯南部干涸湖床旁的一座山脊附近相遇。在跳跃之前,斯塔基注意到远处有几个尘暴。“我知道那里有一些潜在的乱流,”他说。起飞后不久,漏斗云吹散了他的伞衣。斯塔基在离地面三百英尺的地方失去了控制。当他翻转时试图重新打开伞衣。“我故意不去看地面,因为我觉得这会让我慢下来,”他告诉我。“这有点像有人朝你冲过来,你手中有一把左轮,你必须把一颗装进去。如果你坐在那里看着他,想要快点,但就会越发紧张,可能不会做得那么好。相反,你需要有条不紊地看着,把它放进左轮,瞄准,然后扣动扳机。”在离地面60英尺的地方,斯塔基终于把伞衣打开,但已经来不及了,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强烈的撞击使他的两肺瘫痪,撞碎了一节椎体,并挤压了另外三个。他爬到最近的一条路上,求救于一个开车路过的人。

  接下来的三个月斯塔基一直在他家里的客房里休养,整天都是在上肢支撑器里度过的。这次受伤进一步影响到了他的婚姻生活。琼坚持要他停止滑翔伞运动。斯塔基后来在《滑翔与滑翔伞》杂志上写道:“我的妻子并不欣赏我对飞行的热爱。”他提出了离婚。(琼告诉我,斯塔基对她的描述是“绝对错误的”,她还说,“29年来,我一直在支持他所做的每一件事。”)

  斯塔基离开家去了加利福尼亚,和一个叫谢丽尔·阿金(Cheryl Agin)的女人住在一起。她曾在德莱顿的公共事务部门工作,她回忆说,“飞行员是摇滚明星,斯塔基绝对是他们当中最帅的。”她接着说,“他会做最酷的事情”——低空、高速飞行——“他会因此而惹上麻烦,但我们当然都很喜欢这些。”当阿金和斯塔基交往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的父亲是X-15项目的一名文职工程师。斯塔基告诉我,“她明白飞行是我的生活重心。”

  在他的三个孩子得知阿金的情况后,他们拉黑了斯塔基的电话,忽略了他的电子邮件。他曾为大女儿萨沙写了一首歌,并花钱请专业吉他手来演唱;他还给萨沙发了一段录音,但并没有回音。狄龙去了空军学院当飞行员,后来又转到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他参加了田径比赛,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个人资料页上,他在“个人”一栏中只列出了他的母亲和两个姐妹。斯塔基和阿金有时会去看狄龙的田径比赛,但他们担心被拒绝,便偷偷坐在露天看台上默不作声。

  2009年4月,斯塔基接受了Scaled Composites公司的试飞员职位。他的任务包括“太空船2号”计划。这应该是他想要的一切。但自己与孩子们的疏远冲淡了他对试飞的兴奋感。军队训练他屏蔽生活中分心的事情,但是每天在空旷的沙漠公路上行驶40分钟,这使得斯塔基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自己有多想念他的孩子。

  那年8月,他写信给狄龙说:“我唯一能看出我是不合格父亲的原因,就是你认为我错怪了你母亲,或者是个卑鄙小人。事实并非如此……前一份工作要求我有时不能坦诚地说出我做了什么,我在哪里。但一切都结束了。如果你愿意,我很乐意回答任何个人(而不是之的工作相关的)问题,100%真实,然后由你来评判我是否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然而他并没有得到回答。

  Scaled Composites公司的工程师们为“太空船2号”和“白色骑士2号”设计了详细的飞行测试计划。未来向他们的客户维珍银河证明飞船的适航性,他们需要成功完成十几次“”飞行(“白色骑士2号”搭载“太空船2号”飞行)、十几次“滑翔”飞行(“太空船2号”从“白色骑士2号”释放,然后降落),以及几次“加力”飞行(“太空船2号”从“白色骑士2号”释放,点燃火箭)。

  斯塔基和另一位Scaled Composites试飞员彼得·西博尔德(Peter Siebold)轮流进行试飞。比斯塔基小十岁的西博尔德是一名了不起的工程师,他在大学毕业前就被Scaled Composites雇用了。斯塔基发现他聪明过人。在2009年的一封电子邮件中,他写道,“我可以指出如何让事情变得更好,但与皮特不同的是,我不能坐下来编写代码来实现它们。”但是,斯塔基越了解西博尔德,他就越觉得后者太过自大。对于飞行员来说,自信是一种财产,而自大傲慢则是一种孽债。正如王牌飞行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开始飞行生涯的查克·耶格尔(Chuck Yeager)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傲慢自大而非设备故障让更多的飞行员陷入困境。”

  2010年10月10日,西博尔德成功完成了第一次滑翔飞行。鲁坦发出了一封庆祝的电子邮件,鼓励他的员工“实现我们的目标”,设计“一艘能够为成千上万冒险家提供太空体验的飞船”。他们希望尽快安装火箭发动机,但推进问题尚未得到解决,所以斯塔基和西博尔德继续进行滑翔飞行。

  Stucky在2011年9月29日进行了第16次滑翔飞行。“滑翔”这个词让这些飞行测试听起来似乎很平淡。但事实上,其中一些是极具挑战性的,是“太空船2号”在开始商业服务前必须经受的严格飞行测试的一部分。第16次滑翔飞行的设计目的是评估飞行器的“颤振”倾向——飞船会在机翼和尾翼之间发生振动,这在极端情况下可能导致飞行器解体。工程师们想让斯塔基以低于1马赫的最高速度快速俯冲。在释放的时候,斯塔基一直按原计划将操纵杆一直向前推。但工程师们还没有充分考虑到如此陡峭的俯冲角度,所以尾翼失去了升力;飞船突然翻转过来,开始向左旋转。

  在其他飞行测试中,他经常练习进入像这样的倒置旋转并恢复过来。这是一种令人不快的、危险的行动。1953年,耶格尔驾驶着一架X-1飞机在8万英尺的高空在无意中进入了倒置旋转状态。正如他后来告诉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的那样,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他“在努力恢复飞机,并在高速旋转中保持清醒”。在两万五千英尺高的地方,他又恢复了对飞机的控制。32年后,在《太空英雄》中拍摄耶格尔镜头的特技飞行员在为《壮志凌云》表演特技时发生倒置旋转,结果因飞行器坠地而罹难。

  斯塔基正以每秒五百英尺的速度迅速下坠,他知道自己必须迅速行动以减慢旋转速度。他打开了速度刹车,踩下了与旋转相反的方向舵踏板,但飞船继续翻滚:三、四……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正准备打开舱门和降落伞,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十年前,当鲁坦在设计“太空船1号”的时候,他一直非常担心飞船会歪斜着重新进入地球大气层并解体。1967年,他的一个朋友迈克·亚当斯(Mike Adams)以5马赫的速度驾驶着X-15飞机突然失去了控制,并以侧向旋转的方式重新进入大气层。这种突然下降产生了15 g,也就是是15倍重力的加速度,飞机在半空中解体。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鲁坦特别设计了飞船尾翼,其是通常与机身底部平行的平板。当它们垂直于机身升起时,飞船就会减速,开始像羽毛球一样下降。鲁坦称他的发明为“羽毛”。在纪录片《黑色天空》(Black Sky)中,前Scaled Composites公司试飞员布莱恩·宾尼(Brian Binnie)称羽毛是“飞行器上的天使翅膀”。

  斯塔基把羽毛控制手柄滑到“解锁”位置,升起羽毛。飞船立即停止了翻滚。斯塔基恢复了对飞船的控制,滑到了地上。天使的翅膀救了他,还有他的副驾驶和一位飞行测试工程师。

  2011年斯塔基和阿金成婚。一天晚上他们让我到家里去喝酒。他们住在一个可以俯瞰莫哈韦南部城市棕榈谷的山坡上。我们坐在他们后院的火坑旁周围,这时斯塔基邀请我去看16次滑翔飞行的驾驶舱视频。我跟着他来到办公室的电脑前。他点开视频,镜头令人心烦意乱:斯塔基身体僵硬,竭力避免昏倒;危险警报声蜂鸣乱叫;驾驶舱控制台红灯闪烁;地平线不断从镜头中掠过。阿金身材结实,留着一头调皮的短发,在斯塔基的肩膀上看着他,忍住眼泪。

  他们很少讨论试飞工作的危险性。斯塔基告诉我,阿金对他的看法“过于膨胀”,他不想吓唬她。私下里阿金单独告诉我,“他很有天赋”;她的一个朋友是德莱顿的一名摄影师,和斯塔基一起飞行过,告诉她斯塔基是自己一起飞行过的最好的飞行员。阿金尽量不为斯塔基担心。多年前,当他带着文件回家让她签字,详细说明了万一发生事故时的医疗应急方案时,她崩溃了。她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斯塔基说:“我们是太空飞船的试飞员。正如一位海军陆战队上校曾经告诉我的那样,‘如果你想要安全,那就去西尔斯做一个卖鞋的。’”

  Scaled Composites公司于2013年4月28日开始进行加力飞行测试。彼得·西博尔德本来是要进行第一次加力飞行的,但他在一次滑翔伞事故中摔断了脚跟,而斯塔基取代了他的位置。在飞船起飞的前一天晚上,他和阿金驱车前往莫哈韦,在机场附近的一家酒店登记入住。斯塔基凌晨3点醒来,吃了酸奶和奶酪串,并向机库汇报情况。

  此前他花了数周的时间,把飞机上的每一个预想动作和话语都过了一遍,想知道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斯塔基告诉我:“我一直在思考紧急情况以及如何处理。”他记住了整个飞行计划,就像歌曲一样萦绕在他脑海中一样。

  他的副驾驶是迈克·阿尔斯伯里(Mike Alsbury),一位38岁的Scaled Composites工程师。阿尔斯伯里把斯塔基看作导师,他勤奋好学,谦虚谦逊,在这个炙手可热的圈子里是难得的人才。斯塔基曾形容他是“完美的专业人士”,称赞他具有“全面的飞行测试知识”。

  在测试前,工程师们会绘制一张“飞行卡片”,描述旅行的目的、限制和优先级。那天的卡片指示斯塔基和阿尔斯伯里让火箭燃烧16秒。天亮后不久,他们登上了搭乘“白色骑士2号”上的“太空船2号”,起飞了。当他们到达目标高度——四万七千英尺时,释放锁被激活,飞船掉了下来。“点火”,斯塔基说。阿尔斯伯里点燃了火箭。

  几秒钟之内,他们就以每小时700多英里的速度飞驰而去。斯塔基的心跳加速,但他保持着冷静。“如果你享受当下,你可能会错过一个测试点,”他告诉我。

  图示:从左至右:试飞员克林特·尼克尔斯(Clint Nichols)、迈克·阿尔斯伯里(Mike Alsbury)、布莱恩·梅斯勒(Brian Maisler)、马克·斯塔基(Mark Stucky)以及戴夫·麦凯(Dave Mackay)。照片拍摄于第一艘“太空船2号”进行第一次加力飞行测试之前。

  飞船速度接近1马赫时,斯塔基感到飞船船在抖动。他努力保持飞船的状态。他们已经进入了“跨音速区域”,一个介于0.8马赫和1.2马赫之间的空速带。在地球上,声波通常以每小时600到750英里的速度传播,这通常取决于海拔、气温和其他因素而有所不同。在耶格尔突破音障之前,一些人曾对飞行器超过因素产生质疑,认为不确定的空气动力会摧毁快速移动的物体。进入跨音速区域的飞机常常会发生奇怪的事情。仪器仪表反应异常,飞行控制系统停止工作。耶格尔第一次回想起跨音速飞行时的情景,他回忆道:“感觉就像我在不平的铺路石上用减震器坏了的汽车飞速行驶。1956年,一名海军试飞员驾驶一架F11F-1虎式超音速战斗机验证飞机在1马赫速度下的航炮射击能力。结果开炮后,飞机在2100米高度追上了自己发射的炮弹,造成了悲剧的发生。

  此外,在亚音速飞行中,空气分子会移动到机翼的一侧。但是,当飞机接近超音速时,分子运动的速度不够快,会积累起来形成冲击波。这些波导致飞机在跨音速时极不稳定。斯塔基说:“整个飞行控制系统就像被混凝土固化了一样。”“我们对超音速有很多了解,也了解亚音速,但是跨音速呢?”——这是未知的。

  每架超音速飞机都经历过某种程度的跨音速不稳定性,但工程师们可以在大多数现代喷气式飞机的飞行计算机上编制调制程序,以消除一些不稳定。“太空船2号”是一架更简单的机器,在它的第一次超音速飞行中,斯塔基感到了预期更强烈地冲击。但他和阿尔斯伯里在不稳定的气流中使尽浑身解数,让飞船飞行平稳,达到了1.31马赫的峰值,然后按计划关闭了火箭发动机。他们的飞行轨迹是一条抛物线。在飞行抛物线的顶部,斯塔基从旁边的控制台中取出一只玩具猴并将它抛向空中。它漂浮起来,显示出飞船达到了失重状态。

  这次飞行只花了13分钟。布兰森几乎和斯塔基一样热衷于迎接风险。他在跑道上等待。它怎么样?布兰森问斯塔基,并给他打了满分。斯塔基回答说,他很想让火箭继续燃烧,直接冲向太空。“那是我喜欢的!”布兰森说。

  在随后的五个月中,Scaled Composites公司没有再尝试火箭飞行。尽管没有公开承认,但工程师们仍在与推进问题作斗争。在致命的一氧化二氮储罐爆炸事故后,他们将火箭研发工作外包给了内华达山脉公司(Sierra Nevada Corporation),该公司承诺提供一种能持续稳定燃烧几分钟的发动机。但是在最初的地面测试中,原型机在60秒前就开始在支架上过度振动,这引起了维珍银河公司的极大关注。即便内华达山脉(Sierra Nevada)可以调整其设计,让火箭燃烧整整持续一分钟,但公司总裁迈克·摩西(Mike Moses)无法想象如何使用这种发动机向前推进。他指出,人类对过度的“眼球振动频率过高”反应并不好。

  维珍银河和Scaled Composites公司开始私下寻求替代的火箭项目。31岁的火箭科学家贾瑞特·莫顿(Jarret Morton)负责与维珍银河的协调工作。2013年11月,他给管理层写了一封电子邮件,要求“尽快”解雇内华达山脉公司。

  有一次,时任维珍银河(Virgin Galactic)首席技术官的史蒂夫·伊萨科维茨(Steve Isakowitz)与SpaceX公司的埃隆·马斯克(Elon Musk)会面,询问其是否可以从他那里采购梅林火箭发动机。梅林是一种液体燃料火箭,但是Scaled Composites做了可行性研究,得出结论认为飞船可以使用这种发动机。马斯克出售梅林发动机的报价很高,而且这种发动机太过庞大,以至于必须对太空船2号进行代价高昂的改装。最终,维珍银河公司决定在莫顿的指导下设计自己的火箭发动机。

  与此同时,斯塔基和其他飞行员将继续使用内华达山脉公司的发动机进行飞行测试。它只能持续燃烧30秒,但时间短总比没有要好。即使只能燃烧22秒,试飞员们仍可以继续扩大“太空船2号”的飞行范围。

  这个团队致力于解决一些关于跨音速区域机动的问题,斯塔基致力于改善试飞员和副驾驶之间的沟通。在未来的飞行测试中,他希望副驾驶能够宣布飞船何时达到0.8马赫。这样,试飞员就可以预见到跨音速的不稳定性。工程师们在“太空船2号”机翼顶部安装了鳍片,以帮助降低音爆。

  由于西博尔德还未从伤病中恢复,斯塔基分别在2013年9月和2014年1月进行了两次火箭动力飞行。这些改进得到了回报:他轻松地穿过了跨音速区。在第二次飞行之后,他被试飞员协会授予年度Iven C. Kincheloe奖,该奖项以一位空军飞行员的名字命名,1956年Kincheloe成为第一个在10万英尺以上飞行的人。这个奖励无疑让斯塔基非常满意,但是更令他高兴的是,他的女儿萨沙来莫哈韦看他飞行。萨沙的男朋友乔纳森最近决定向她求婚,并拜访了斯塔基以确保得到他的祝福。乔纳森随后劝说萨沙给她父亲第二次机会。她同意了,并请斯塔基陪她走过红毯。

  下一次火箭动力飞行定于2014年10月31日。西博尔德又恢复了健康,他再次坐上了试飞员的位置。这次斯塔基将会留在地面。西博尔德选择阿尔斯伯里作为他的副驾驶。

  斯塔基和阿尔斯伯里相处愉快。他们在Scaled Composites公司工作时变得亲密起来。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的行程非常紧张,大部分工作日都不在家里。阿尔斯伯里已经结婚并有两个孩子,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很艰难,但是他很高兴能和斯塔基建立如此牢固的关系。他们一起吃饭,斯塔基喜欢听阿尔斯伯里谈论他的女儿和儿子。有一次回到帕姆代尔后,斯塔基接受了邀请,在当地的小联盟棒球场为航空航天之夜投出第一个球。他担心这会让自己难堪,于是阿尔斯伯里提议在比赛前的一个下午在公园里见面,一道练习。当时,阿斯伯里的女儿安斯利就站在草地上看着斯塔基向她父亲投球。

  到10月份发射日期宣布时,“太空船2号”已经完成了18次“”飞行、30次滑翔飞行和3次加力飞行。在新的飞行测试中,Scaled Composites公司安装了自己设计的火箭发动机,计划让它燃烧38秒,目标是将太空船推高到13万英尺以上。经过两三次这样的飞行后,他们可能准备好带着他们的第一批乘客——布兰森和他的两个孩子——进入太空。亿万富翁的儿子山姆·布兰森(Sam Branson)告诉NBC,“我认为任何一个理性的人都会有点紧张。”

  10月30日,阿尔斯伯里提早下班,和妻子米歇尔·萨林(Michelle Saling)一起参加安斯利的舞蹈练习,还参加了儿子学校的家庭聚会。他的儿子利亚姆是二年级的学生,一直想成为一名飞行员。在向孩子们道了晚安之后,阿尔斯伯里9点就睡着了。

  斯塔基当天将协助任务控制中心的测试指挥,他于凌晨4点抵达机场。在飞机库,事情让他觉得有点混乱:太空船2号的一个传感器系统已经模糊了,正在被替换掉;那辆运送氮气的卡车来晚了,所以里面的液体太冷,工作人员正在用热毯给油箱加热。与此同时,西博尔德在黑暗中来回踱步。

  早上8点钟。传感器系统修复,液氮温度升高。西博尔德和阿尔斯伯里背着降落伞,踏进了“太空船2号”。萨林和她的孩子们抵达了机场。这是孩子们第一次看自己的父亲驾驶飞船。

  “白色骑士2号”和“太空船2号”在跑道上飞驰。他们向东北飞行了大约一百五十英里,旁边是一条崎岖的山脉,上面布满了紫色和绿色的矿藏。在到达死亡谷之后,他们仍然在上升,随后绕回了释放点。在任务控制中心,斯塔基看着驾驶舱的视频,通过无线电听着西博尔德和阿尔斯伯里检查他们的设备。

  阿尔斯伯里启动了释放开关,飞船从“白色骑士2号”上脱离开来。他发射了火箭。“光线良好,”西博尔德说,他的声音听起来随着重力的增加而嘶哑。过了一会儿,根据斯塔基的协议,阿尔斯伯里宣布他们的飞行速度:0.8马赫。飞船正处于跨音速带。一切都很顺利。

  斯塔基希望要么是他听错了,要么没注意到飞船已经穿过了跨音速带。他检查了主显示屏上的马赫表,发现飞船速度仍然低于1马赫。他呆住了:没有锁定,空气动力就会把羽毛向上推,从而造成巨大的阻力,并在半空中撕裂飞船。

  西博尔德痛苦地哼了一声。音频输入停止,视频冻结。一个工程师从他的控制台抬起头来,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斯塔基一眼。

  他跑到屋顶上,但北方的云层遮住了眼前的天空。他无法停止思考最后的视频画面:由于飞船的突然减速,西博尔德和阿尔斯伯里身体前倾。在停机坪上,萨林和西博尔德的妻子特拉奇被带到附近的一幢大楼里,并被告知至少有一名男子幸免于难;尾随飞机的飞行员发现一名跳伞者在挥手。但尚不清楚哪个人还活着。萨林请一个朋友带安斯利和利亚姆回家。

  飞船解体发生在莫哈韦以北25英里左右的地方,距地大约4.6万英尺。退役空军准将比尔·桑顿(Bill Thornton)对我说,“在那样的高度,总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那里大约是零下六十度。没有氧气。”此前有飞行员在这样的高度下幸存下来,但他们的经历异常残酷。1959年,一名海军陆战队的F-8十字军飞行员在4万英尺高空的雷暴中弹射逃生,但他的耳朵、鼻子和嘴巴都在流血。1976年,一名空军SR-71飞行员在79000英尺高空跳伞。幸运的是他穿着压力服,这救了他一命。

  图示:2004年,斯塔基在伊拉克服役。他在位于萨达姆侯赛因宫殿之一的办公室里观看了“太空船1号”的整个飞行测试。

  当“太空船2号”解体时,西博尔德听到一声巨响,翅膀、尾翼、火箭发动机和机舱都从机身撕裂开来。奇迹般地,他从座位上滑了出来,不一会儿他的降落伞就自动打开了。他的眼睛被烧了,倒在地上时气喘吁吁。他降落在干涸的湖床附近的灌木丛中。当救援人员乘坐直升飞机到达时,他们把西博尔德的脖子固定起来,给他输氧。西博尔德的锁骨骨折,右臂骨折,飞行服下流血不止。在医院里,一位医生从西博尔德的左眼角膜上取下了一些玻璃纤维。

  斯塔基和另一名飞行员上了飞机,对坠机地点进行检查。后来,他再次开着他的越野车回来,帮助寻找飞机残骸和阿尔斯伯里。驾驶舱坠落在莫哈韦以北20英里的地方,在泥土中砸出了一个9英尺宽、3英尺深的弹坑。虽然阿尔斯伯里的躯干仍然绑在座位上,贴在驾驶舱内,但遗体和飞船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飞船的一个碎片落在五十英里外的一个高尔夫球场上。来自验尸官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调查人员和病理学家在沙漠中散开,力所能及地收集所有东西。

  事故发生数周内,斯塔基几乎每天都会回到坠机地点,名义上是在寻找残骸。阿金在周末加入了他的团队,说:“我们不想飞船的碎片最终落到eBay网站上。”但这种努力也为他提供了一种治疗方式。“在我的工作和生活中,我已经失去了几十个熟悉的人,”他告诉我。1992年,他亲眼看到一个好朋友,海军中尉驾驶的飞机在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的跑道上坠毁,其和一名机组人员丧生。2005年,另一位朋友,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试飞员,正在做特技飞行,这时驾驶舱的舱盖松了,撞到了她的头部;飞机坠地导致她丧生。但这是不同的。阿尔斯伯里既是他的僚机,又是他的副驾驶,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成了斯塔基最亲密的朋友。“他的死对我的影响最大,”他告诉我。他不停地想他朋友犯下的错误——为什么阿尔斯伯里会“跳过赞美诗的章节”。

  悲伤的不止他一个人。事故发生的当天,曾在Scaled Composites公司领导工程团队的吉姆·泰伊(Jim Tighe)在停车场看到萨林时不停地说:“是我杀了迈克!”维珍银河公司(Virgin Galactic)派了一位牧师和一位心理学家,来为心烦意乱的员工提供心理咨询服务。

  商业媒体纷纷开始质询维珍银河能否生存下去。客户要求退款。《独立报》援引瑞士一位资产经理的话说:“我想退出。”但很多相关报道都是无中生有,大肆宣扬。《华盛顿邮报》前记者乔尔·格伦·布伦纳(Joel Glenn Brenner)正在研究一本关于商业太空旅行的书。她错误地告诉CNBC,说这起事故是火箭推进器的故障引起的:“火箭停止燃烧,然后在一秒钟内重新点燃,导致飞船解体。”她说维珍银河,“他们夺走了飞行员的生命。”

  道格·梅西耶(Doug Messier)是莫哈韦(Mojave)的一名航空博客写手,他在博客中发帖指责维珍银河(Virgin Galactic)无视安全。在评论部分,斯塔基愤怒地回应:“在过去的几周里,我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和一艘伟大的太空飞船。你和其他伪记者几乎立刻就把责任推到火箭发动机和项目压力上,这两者都与事实相去甚远。你对未经证实的测试计划感到震惊,但却从未将其与其他载人火箭计划进行比较——无论是历史上的还是计划中的。”

  斯塔基想知道他驾驶“太空船2号”的日子是否已经结束。事故发生后,维珍银河完全从Scaled Composites公司手中接管了这个项目。当测试飞行恢复时,只有维珍银河的飞行员能够参与其中。

  图示:对于像斯塔基这样的试飞员、蓝色起源的垂直发射方案没有什么吸引力。“这完全是自动化的,”他说,“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什么,处理表现得在做什么一样。”

  事故发生五周后,维珍银河总裁迈克·摩西(Mike Moses)要求到斯塔基家中看看。摩西是一个乐观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留着阿波罗时代的平头。在2011年加入维珍银河之前,他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工作了13年。他经历了太空飞行的胜利和悲剧。他可以回忆起他的幸运早餐,在卡纳维拉尔角发射日的草莓馅饼,他还会回忆起哥伦比亚号爆炸后在东德克萨斯州的森林里搜寻碎片的情景。

  摩西确信维珍银河会从这场灾难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家更好的公司。他给斯塔基提供了一份工作,让他成为维珍银河飞行员团的第五名成员,和苏格兰飞行员戴夫·麦凯(Dave Mackay)一起工作。麦凯是一名皇家空军退伍军人;此外还有前美国空军试飞员迈克·马苏奇(Mike Masucci)和托德·埃里克森(Todd Ericson);以及一名退役的海军陆战队员C. J. 斯图克(C. J. Sturckow),其也是一名前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宇航员,他执行过四次航天飞机任务,在太空中工作的时间超过1200小时。斯塔基立即接受了摩西的邀请。

  摩西正要离开斯塔基的家,他看到一幅挂在墙上的画框,里面是一个泄气的红气球。参加阿尔斯伯里纪念仪式的人向天空放飞了红色的气球。几天后,斯塔基和阿金驾车行驶在一条沙漠公路上,突然发现一个被风滚草缠住的红气球;他们把它带回了家。有人在气球上用黑色记号笔写道:“你的精神将永远激励我们到达新的高度。”

  摩西估计,他的团队大约需要两年时间来建造另一艘太空飞船,并重新进行飞行测试。他知道推迟发射会使他们面临失去商业太空竞赛优势地位的风险。但另一场事故可能使他们完全退出比赛。2015年4月,蓝色起源号成功完成了新型太空旅游火箭New Shepard的测试。当时摩西对我说:“我看了看然后就走了。因为我看了他们的时间表,发现他们很有可能打败我们。”

  然而,他是一个坚定的乐观主义者,他把这段额外的时间看作是一个建造一艘更好太空飞船的机会。他指示工程师们重新评估飞船上的每个系统,从火箭发动机、起落架到羽毛和安全带。摩西说:“并不是说Scaled Composites公司错了。但它的专长是制造原型,而维珍银河要制造的则一艘客运太空飞船。“他们问,’20次飞行安全吗?’”我们的问题是,’一千次飞行安全吗?’”

  摩西强调了他的团队面临的最大工程挑战。“太空船2号”需要机体足够柔韧以突破音障,足够轻盈以抵达太空,足够坚固以避免在重返大气层时解体,足够韧性以连续数年每周进行一次太空旅行。用行业的话来说,“可重用性”在太空旅行工程中几乎不是优先考虑的问题。50年来,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国防部和政府签约的发射供应商一直将火箭视为消耗品。即使是最成熟的“发现者号”航天飞机,也只往返太空39次。摩西的商业模式是每艘“太空船2号”至少要执行500次任务。

  视频:布兰森说,“我相信,一旦人们进入太空,再回来的时候就会以极大的热情解决地球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维珍银河的主机库名为“信仰”,这个波纹金属结构的建筑用于飞船的最终装配、系统集成和调试,占地面积比足球场还大。2015年1月4日上午,制造子公司的生产经理拜伦霍尔布鲁克(Bryon Holbrook)站在机身框架前,召集他的团队。这艘新太空飞船的全部存在就是一个有斑点的彩色外壳。他告诉大家他们有令人兴奋的新工作要做。“是时候出发了,”他说。

  霍尔布鲁克指着一块白板,上面潦草地写着日期和机械部件的名称,然后是放在地上的尾梁。他说:“我们必须尽快把这些东西组装在一起。”我跟着霍尔布鲁克来到第二个飞机库,那里穿着的技术人员正在切割、塑形和固化碳纤维片,这是制造“太空船2号”和“白色骑士2号”的主要材料。“碳纤维复合材料不像金属那样容易疲劳,”摩西告诉我,并补充说,“碳纤维复合飞机的一个优点是,你可以用胶水把零件粘在一起。”

  霍尔布鲁克承认,公司的士气一直萎靡不振。员工们听到了布兰森退出的传言。霍尔布鲁克说:“这次坠机事故不会影响到我。“我们真的会去找阿尔斯伯里的孩子说,‘爸是为一个夭折的项目而死的’吗?”不会的。”

  在第二个机库里,一个技术人员把霍尔布鲁克拉到一边。“我需要人手,”她说。由于人手不足,她错过了最后期限。建造飞船的框架是一项劳动密集型的工作:你必须用树脂把蜂窝状的碳片粘在一起,用激光引导的精度把薄片切成形状,然后在Celotex烤箱里对每一块零部件进行加温烘烤。

  “这是这个地方最难的事情——在沙漠中招募和留住优秀人才,”霍尔布鲁克说。像斯塔基这样的退伍军人习惯了单调乏味,但许多技术人员和工程师发现莫哈韦的荒凉令人窒息。霍尔布鲁克的妻子布兰迪(Brandi)不断要求他换工作,暗示她想要继续生活下去。他告诉妻子,他至少要看到“太空船2号”进入太空。

  饭后一个月,霍尔布鲁克在路上给我打电话。他刚刚接受了科罗拉多州的一份新工作。“我会失去一些东西,”他说,“要么是太空飞船,要么是我的家人。”

  坠机事故发生的那天晚上,斯塔基收到了来自狄龙的Facebook信息。“很高兴你没事,”儿子写道。“我有点慌乱。向你的同事表示哀悼。”斯塔奇已经将近一年没有狄龙的消息了,他非常想重新和狄龙取得联系。但这场悲剧使他精疲力竭,意志消沉。“嗯,让我们想想,”斯塔基回复,“儿子无视父亲,拒绝将他纳入自己的生活,但如果父亲可能已经去世,他就会感到’慌乱’。对我来说,这听起来很合乎逻辑。”

  毫不奇怪,狄龙没有回信。七个月过去了。五月份,狄龙主动结束了沉默,对斯塔基说:“我已经厌倦了疏远。”他从洛杉矶开车过来和父亲一起吃早午餐。突然见面让他们感到有些尴尬,于是他们谈论了一个似乎安全的话题:飞行。狄龙对学习滑翔伞很感兴趣。斯塔基主动提出指导他。他们开始在周末见面。

  与此同时,新太空飞船的建造正在如火如荼进行中。2015年5月21日,宇航员们站在升降机上,从新一代“太空船2号”上取下最后一块脚手架。在“信仰”机库举行的一次员工大会上,维珍银河孩子气十足的首席执行官乔治·怀特赛兹(George Whitesides)发表了讲话,回忆起自己早些时候到达莫哈韦时的情景,当时维珍银河(Virgin Galactic)公司(Virgin Galactic)只是“区区几个字母”。现在,他对着雷鸣的掌声说,“这是一家真正的太空飞船公司!”

  图示:前往美国太空港的道路。该航天港专为商业飞行而设计,是同类中的第一个,旨在成为维珍银河的发射平台。

  两个月后,怀特赛兹飞往华盛顿,参加与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National Transportation Safety Board)举行的会议。该机构调查人员花了9个月的时间调查坠机事件。怀特赛兹很焦虑:一份措辞严厉的批评报告将会毁掉维珍银河的声誉。近几个月来,该公司与前合作伙伴Scaled Composites刻意保持了距离,并在给该机构的一份书面声明中指出,“Scaled Composites公司对事故发生时飞行测试项目的所有方面负全责。”

  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的调查结果重新唤起了人们的原始情感。一天早上,斯塔基对我说:“如果那天是我和迈克一起飞行,听到他说,‘解锁’,我想我可以及时阻止他。”阿金说,“我永远相信,如果马克在那艘太空飞船里,他们就不会坠机。”

  2015年9月,他和苏格兰飞行员麦凯(Mackay)在试飞员协会(Society of Experimental Test Pilots)年度研讨会上发表了关于此次坠机事件的讲话。斯塔基说,在“太空船2号”的前三次加力飞行中,他实施了“无干扰驾驶规则”,因为他“不希望在增压和其他高负荷工作时接到额外的呼叫”。“但是,”麦凯说,“Scaled Composites公司赋予试飞员一定的权力,按照他们所认为的合适方式去控制驾驶舱,未能严格实施标准操作程序使得驾驶舱和控制室都可能错过计划中的细节。”

  受伤后康复的西博尔德也在宴会厅的后面。斯塔基和麦凯都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但斯塔基私下责备他在飞船加力期间不必要地大喊“吆哈!”,并且没有阻止阿尔斯伯里解锁羽毛。

  演讲结束后,斯塔基和西博尔德在咖啡厅相遇。“现在下结论还太早,”西博尔德说。从那以后,他们几乎没有说过线号”的建造已经基本完成,布兰森想要庆祝。他和他的家人、几名公关人员、一个制作团队、记者以及哈里森·福特(Harrison Ford)和萨拉·布莱曼(Sarah Brightman)等名人聚集在已经变成俱乐部的飞机库。服务员递给客人的高脚杯里装满了香槟和蓝库拉索酒。某一时刻造雾机启动了,DJ播放着必胜的舞曲,幕布缓缓拉开,新的“太空船2号”出现在众人面前。它被一辆白色的路虎拖着,被《纽约时报》称之为“一人宣传马戏团”的布兰森从敞开的天窗里探出头来,频频飞吻。

  这次聚会为时过早:维珍银河公司在接下来的七个月里还没有准备好再次飞行。在此期间,斯塔基对工程师们的表现失望透顶。他认为,他们中的一些人从危机中吸取了错误的教训,对失败的恐惧主导了他们的计算结果。如果他们不能承受一些风险,他们就永远不会把飞船从机库里拖出来。

  斯塔基曾听说,在SpaceX这样的竞争对手身上没有这种胆怯。据报道,马斯克会训斥员工,让他们超负荷工作。我问布兰森,他是否考虑过采取更强硬的立场。“我认为从长远来看,这是行不通的。”他说,“实际上,我们吸引了很多来自其他太空公司的人——我没有指名道姓——他们不一定喜欢那种氛围。”

  维珍银河最终为首次飞行设定了日期:2016年9月8日。斯塔基将会驾驶“太空船2号”,但是这次测试是一次“”飞行,所以他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除非“白色骑士2号”在空中意外地将飞船解锁。

  在首飞的当天上午,斯塔基和其他人都聚集在机库的会议桌旁做最后的准备。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宣布了一条坏消息:一个小时前,他一直在用手电筒检查“太空船2号”,并注意到沿着机背有一条不起眼的细小裂纹,它靠近和“白色骑士2号”相接的地方。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也可能需要重新计划飞行。

  “不要有压力”,摩西说,“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不飞。”他让“太空船2号”的项目工程师马克·巴塞特(Mark Bassett)花几个小时去分析裂纹。

  巴塞特在最后期限的十分钟后回来了。“让我们从好消息开始,”他说。考虑到裂纹的位置,他认为“它的传播能力非常小”。他不确定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裂纹,也不知道裂纹存在了多长时间,但他觉得这些小问题还不足以证明取消航班是合理的。

  前空军试飞员托德·埃里克森(Todd Ericson)是维珍银河安全副总裁,他问其他人是否有保留意见。

  “我不能撒谎说我一点都不犹豫,”被指派驾驶“白色骑士2号”的飞行测试工程师韦斯·佩尔索尔(Wes Persall)说。“我们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如果现在的所作所为会进一步拖延我们的事情,那将是一种耻辱。”

  摩西坐在桌子的一头,他怀疑在飞行前总会有“神经过敏”。他在与自己充满的感情作斗争。他最近在自己办公室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第一次加力飞行中的斯塔基和阿尔斯伯里,他们微笑着紧握住彼此的手。他在办公桌前崩溃了。摩西对我说:“有一个人死了,他的家庭破碎了。”与此同时,阿尔斯伯里的错误让他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摩西觉得,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维珍银河可能已经把游客送上太空了。他告诉我,“然后你会感到内疚,因为你对这个项目的感觉和受影响最严重的人一样糟糕。所以你埋葬了所有这一切,因为对一件事或一个人感到更多的悲伤似乎是不对的。”在哥伦比亚号失事后,他也曾有过类似的感受:“当我看到哥伦比亚号机组人员的照片时,我感到一种莫大的悲伤,一种极度的失落感。但我不记得我们花了六个月时间清理森林里的废墟。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伤害——意识到飞船已经不在了,项目也结束了。

  佩尔索尔无法摆脱他对裂纹的担忧。他说,他已经看了足够多的关于认真对待风险的培训视频,知道自己应该听从内心的声音。

  斯塔基开口了。“就唱反调的一方来说,你在那些视频中看不到的是,他们召开了这样的会议,然后他们飞上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补充说,在实验飞行器上,“几乎每次飞行”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既然“太空船2号”的飞行测试计划已经恢复,斯塔基开始节食,并开始参加瑜伽和跆拳道课程。他通过滑翔机、滑翔伞、模拟器和“白色骑士2号”磨练自己的飞行技能。为了保持自己的方向感和对重力的耐受性——他身体能承受极端重力的能力——他经常拿维珍银河公司旗下的一架双座飞行螺旋桨飞机Extra 300表演翻筋斗、左右翻滚和滑行。

  有一天,他提出要带我一起去飞行。我们在“信仰”机库的室里掏空了口袋,然后穿上了降落伞。维珍银河的飞行医生塔拉卡斯贝里(Tarah Castleberry)和我分享了一种技术,可以帮助我避免昏倒。“假装你用那里挤压核桃,”她指的是我的臀大肌。

  斯塔基起飞后,在机场上空盘旋上升,直到我们到达八千英尺的高度。然后他把操纵杆拉到一边,拉出5个G的加速度。这一切持续了15秒。接下来,他做了半个旋转;15秒钟后,他把飞机从右侧翻转过来,直接进入又一个5G的飞行状态。

  这种例行程序并非有意施虐:它是由维珍银河医疗人员和试飞员设计的,目的是实现特定的研究和调节目标。摩西告诉我,“通常,当你进入太空时,你会感受到非常高的重力加速度”——在飞船持续上升过程中——“然后在太空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是零重力”——在你重回引力的作用之前。从前,如果不是几个星期或几个月的话,你至少要在太空呆上一两天。我们的特别之处在于我们会有短暂的超重过程,然后是持续4分钟的失重状态,然后又是超重。没有科学数据表明会发生什么。

  在我们进行的Extra 300飞行中,最初5G加速度转弯的中途,我经历了一些像素化的视野狭隘,感觉自己的头盔像是被固定在了头枕上,但随着斯塔基将控制杆拉回,这一切在几秒钟内就过去了。有一次斯塔基说:“这是我在YouTube上看到的。他把Extra 300倒过来,把控制杆拉向膝盖,做了一个四分之三圈旋转,然后把控制杆往前推。我们开始朝地面翻滚,鼻子朝下。他做了几秒钟令人眩晕的动作。我想起了医生教给我的夹核桃动作。

  然后他用力,慢慢地拉回操纵杆,这样我们开始平飞,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后来他谈到翻滚技巧时说,“这有点像Lomcovak”——一种旋转的杂技动作,在捷克语中,意思是“剧烈晃动”。他一直在做Lomcovaks,但总是想提高难度,将动作变得更为复杂。

  驾驶Extra 300很有价值,但是它的驾驶舱和“太空船2号”完全不同。相反,飞行模拟器可以模拟太空飞船的驾驶舱,但不能模拟高重力载荷。因此,2017年3月,Stucky和另外两名飞行员马苏奇以及斯图科前往费城郊外的国家航空航天训练和研究中心。该机构配备了一台巨大的离心机,它以每小时60英里的速度旋转,产生的重力载荷可能超过9个G。技术人员在一个25英尺长钢制臂的末端安装了一个单人太空舱。这个太空舱让人联想起在“太空船2号”驾驶舱里的感觉。

  训练的第一天,斯塔基两次排练了火箭动力飞行的推进部分。他穿着飞行服,然后感到很尴尬。他后来说:“穿飞行服配网球鞋让我感觉自己很滑稽。”马苏奇同意他的观点:飞行服应该只在飞机上穿,并配上作战靴。

  尽管试飞员们觉得他们的思维一如既往地敏锐,但他们的身体已经过了巅峰期。就连斯塔基的视力也越来越差;他最近在面罩上钻了几个,用针线把老花镜缝好。“我的日子不多了,”他告诉我。驾驶“太空船2号”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欢呼。

  重力加速度分为三类:Gx的感觉是矢状的,就像击中心脏一样。Gy的力量从侧面而来,Gz则是垂直传递。Gz的力量感觉特别强烈,因为血液会冲入大脑中。根据计算机计算,“太空船2号”的飞行员在重返大气层时,会有多达5个Gz的感觉,顾客在几秒钟内会有多达4个Gz的感觉。我被告知这是可控的。维珍银河的工程师设计了一个倾斜的座椅,可以改变重力方向,让乘客体验更为愉悦。此外,每位乘客都会收到一套定制的飞行服,口袋里有一块小毛巾,以防发生晕机。贝丝·摩西(Beth Moses)曾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工程师,她将负责为乘客做好飞行准备。(她嫁给了麦克·摩西。)她说,偶尔“乘客可能会有一些擦伤,失去色彩感失,这是重力加速度诱导压力最温和的一种形式。而且,在极低的概率下,可能会有人经受更多——从视野狭隘到短暂的意识丧失。”但是,她补充说,“我们将向他们展示如何在眼球后部保留一些血液。”

  在国家航空航天训练和研究中心,马苏奇对其他飞行员说,“我从来没有完全经历过意识丧失。斯塔基说,他在1981年的第一次单人飞行中“只经历过一次”。他讲述了自己驾驶一架T-34教练机爬升到9000英尺高的故事,他把飞机翻转过来,机头指向地面。他的计划是把操纵杆拉回来,让T-34垂直掉头。但他说,当他垂直下落的时候,事情出了差错:“这时出现了视野狭隘,感觉行进速度非常缓慢。我看到的只有重力计。然后它也消失了。我失去了所有的视觉。在我意识到之前,我是这样的——他昏倒,然后惊醒过来。他若无其事地接着说,“在大约六千英尺高的地方,我恢复了意识,然后就飞回去了。”

  那天下午,斯塔基进入离心机,练习失去意识并恢复。他一个猛子扎下去,离心机开始以令人眩晕的速度旋转翻滚。在疯狂地旋转了十秒钟后,离心机自动停了下来,斯塔基绑着安全带倒挂在机器内。国家航空航天训练和研究中心负责人理查德·利兰(Richard Leland)坦言,“当机器认为当前情况会伤害到飞行员,或者对机器本身造成损害时,它就会自动停止。”斯塔基总是在挑战极限,这让都机器“无法承受”。

  训练结束后,试飞员们开始收拾行装,斯塔基通过手机上大声朗读了一则突发新闻: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出席了在华盛顿特区举行的2017年卫星大会(Satellite 2017),以推广蓝色起源的最新火箭。“我一直等着他们宣布,他们把人类送上了太空,”斯塔基说。

  同时,斯塔基又要输掉另一场比赛了。2009年,他和空军中校杰克·菲舍尔(Jack Fischer)打了个赌,赌两人中谁会成为第一个进入太空的人。当时斯塔基刚刚参与“太空船2号”计划;菲舍尔也成为了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宇航员。获胜者将能够在多明戈餐厅(Domingo’s)免费用餐,后者是一家位于爱德华兹空军基地(Edwards Air Force Base)附近的墨西哥餐厅,很受试飞员们的欢迎。

  2016年7月,菲舍尔通知斯塔基,在一年内他和一名俄罗斯宇航员计划访问国际空间站。他们将在哈萨克斯坦的一个地点发射升空。“打赌开始了,”菲舍尔写道。

  斯塔基既感到了喜悦,又有不少嫉妒和激动。他注意到,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已经开始通过俄罗斯的火箭将美国宇航员送入太空,这又让他感到愤怒。这种情况凸显了对维珍银河等私人太空飞行平台的迫切需求。他和菲舍尔通过邮件交换了纪念品。斯塔基给他寄了一张阿尔斯伯里的旧飞行服铭牌。

  在费城之行一个月后的2017年4月20日,斯塔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菲舍尔刚刚赢了这个赌注。在菲舍尔顺利降落地面后,他给斯塔基发送了两张自己通过国际空间站舷窗拍摄的地球照片。有一张图片的前景是阿尔斯伯里的名牌。“每个太空探索者都冒着很大的风险,因为我们认为这是值得的,”菲舍尔告诉我,“你会以任何可能的方式尊重这种兄弟情谊。”

  斯塔基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并把它交给了阿尔斯伯里的遗孀米歇尔·萨利。去年秋天的一个早晨,他和阿金在莫哈韦的丹尼家遇到了她。事故发生已经将近三年,但萨林和她的孩子们依旧在苦苦挣扎。她告诉我:“无论我多么努力,无论我对孩子们多么充满希望,但是没有他,我们的生活是不完整的。”他们一直住在离莫哈韦以西20英里的特哈查比镇(Tehachapi),好离他们的朋友近一些,但喷气发动机的轰鸣声不断提醒着她和阿尔斯伯里的孩子们。

  萨林长着一头棕色直发,身材矮胖。她向斯塔基坦言自己从没去过坠机现场。最终斯塔基和阿金还是带她去了,让萨林在沙漠里呆上一会。最近的一场风暴暴露出了坠机事故遗留的更多物品:一捆电线,座舱玻璃碎片。

  萨林捡起一块残骸,抓在胸前哭了起来。斯塔基搂着她。他提出开车把萨林送回莫哈韦,但她拒绝了,并说她想去看看其他几处地点。

  在车里,斯塔基告诉她自己在离心机里做的一些训练。他说:“我知道你不想听到这一切。”但他从坠机事件中学到的一个教训是,在试飞过程中对每个单词和动作进行预演是很重要的。在费城的时候,他和其他飞行员都会犯同样的错误:当他们还处于亚音速状态时,就喊出了“微调”。斯塔基向萨林解释说,如果飞行员在飞机达到1马赫的速度之前就进行微调,机头会急剧上升,“这会加剧跨音速俯仰。”从宾夕法尼亚回来后,斯塔基要求工程师们调整飞行高度和空速刻度盘,以便在太空飞船进入超音速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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